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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漢以隸書碑刻數量最多,篆書碑刻存世的只有《袁安碑》、《袁敞碑》、《祀三公山碑》、《少室石胭銘》、《開母石胭銘》等少數兒種,其中墓碑只見袁安父子二碑,這和東漢盛行今文經學不無關系。
東漢以隸書碑刻數量最多,篆書碑刻存世的只有《袁安碑》、《袁敞碑》、《祀三公山碑》、《少室石胭銘》、《開母石胭銘》等少數兒種,其中墓碑只見袁安父子二碑,這和東漢盛行今文經學不無關系。東漢立干學官的五經十四博士,均為今文經學家,今文經學家兼通讖緯之學,這些經學家大多世代為顯宦,其弟子門生也往往出仕當官。從存世和著錄的東漢墓碑碑文看,碑主幾乎都是屬于今文經學派。如袁安學孟氏《易》、鄭固學歐陽《尚書》,孔宙治嚴氏《春秋》,武榮治魯《詩》,祝睦修韓《詩》、嚴氏《春秋》。郭泰、楊震、楊著、劉熊、曹全、張表等皆通“緯學”。東漢的字書,都已用今文編寫,通小學、懂篆書只是少數古文經學家的專長,而隸書(八分)則是西漢中后期以來所通行的書體,所以東漢碑刻多以今文—隸書(八分)書寫?!对病?、《袁敞碑》以篆書書寫,實是特例。
圖:袁安碑
從河北定縣八角廊出土的西漢宣帝時期的簡書看,其時隸書已完全成熟,它的結體工穩扁方,用筆逆入平出,取橫向筆勢,波挑分明,橫豎筆畫轉換處方折。這一類隸書在東漢的一些官文書以及正規嚴肅的場合仍一直沿用。立于宗廟、山川、墳墓的碑銘是為了崇祀神靈、敬懷圣賢,或紀功述德、垂示后昆,所以也都用這種隸書書刻。西漢簡犢中還常見有種無波挑的隸書,較簡率,其書寫的速度應遠遠快于上一類隸書,便于日常使用。到東漢后期,無波挑的隸書就逐漸演變出行書和一種較行書工整的新型書體。古人習慣于將通俗的新書體稱之為隸書.于是將這種.工整的新型書體也稱之為隸書,它就是以后發展成為楷書的書體。而將有波挑的隸書,稱之為“八分”。“八分”之名稱約起于魏晉之際。這和草書演變出今草后,將原來的草書稱之為“章草”,是一個道理。
“八分”之得名原由,歷來有數種說法,大抵可歸結為三種:一種說法是秦代王次仲以古書方廣少波勢,用“隸草作楷法,字方八分,言有楷模”。認為這一書體得名于字的尺度。另一種說法是漢隸演變“漸若‘八’字分散,又名之為八分”。清代包世臣即主此說.并認為“八字“可以訓背,言其字勢左右分布相背。這是以筆勢橫向背分而得名。第三種為北宋葉廷掛《海錄碎事·文學·書札》中所錄的一說,即“八分,蔡文姬云:‘臣父割隸字八分取二分.割李《斯)篆字二分取八分,故名八分’”。元代吾丘衍亦認為:“八分者,漢隸未有挑法者也,比秦隸則易識,比隸字則微似篆,若用篆筆作漢隸字,即得之矣。”,明代王世貞附和之.以為漢《夏承碑》、吳《天發神俄碑》即是八分書。A;第三說假托蔡文姬言.其書體非指有波挑的典型漢隸,姑去之不論。第一說以大小而得名,漢尺合今23厘米,字方八分,約2厘米見方,若寫于簡犢,字嫌大,而比之今存諸漢碑.字又過小,以尺度命名書體,也無他例,故此說不足信。當今同意第二說者較多。
八分書在東漢是·種普遍用于碑刻的書體,所以又將其稱作銘石書。由于幾八分書在東漢中后期并不是日常最通俗使用的書體,故成了書法家有意去專攻而擅場的書體之一。東漢后期.八分書、草書、鳥蟲篆是書法家們潛心鉆研練習的幾種藝術書體。蔡A就是古代公認的以八分書成就之最高者。漢末魏初的踵爵擅長數種書體,而以銘石書最妙。
以漢代碑刻隸書作一比較,西漢的《楊量買山地記》、《魯孝王刻石》、《鹿孝禹刻石》、《連云港界域刻石》.新莽時《萊子侯刻石》,東漢前期《三老諱字忌日記》、《鄐君開通褒斜道刻石》、《大吉買山地記》等刻石波挑極少,而到東漢中后期,碑刻則普遍用八分書書刻。自清代后期碑學盛行以來,一些研究漢碑的學者都認為東漢巾期以前碑刻書法古樸,到擔、靈之際隸書方才成熟,代表之作是這一時期名碑巨刻上的八分書。隨養漢簡和漢代其他帶字器物不斷大最出土,知道前人根據漢碑上書法的變化來描述漢代書法史的發展是偏失的。西漢中期出現橫勢帶波挑的隸書后,至宣帝時期就已有定縣八角廊漢簡那樣成熟的八分書了。而不帶波挑的隸書,自西漢中期以后一直是作為日常應用的主要朽體而沿習。對于帶波挑的隸書與不帶波挑的隸書,有人分別將其名之為“典型隸書”和“通俗隸書”o'這兩種書體在西漢中后期即各自發展,但也相互有所影響。西漢至東漢早期的一些隸書碑刻,并無強烈地表現書法藝術的意識,故石質粗礪,制作不講究,石面不平枯,也不打磨,刻工簡率,書寫都是用日用的“通俗隸書’,近兩千年后看這些斑駁殘種的作品,自然會產生一種樸茂渾雄的感覺。由于東漢標榜名節.提倡孝道的時尚,迷信神仙、追求奢靡的習俗.社會各階層人士對書法藝術普遍愛好的心理,以及書法家群體逐漸產生等一系列因素,促使了碑刻在桓、靈時期大量產生。而八分書工整華美,筆法豐富,裝飾性強,是當時最適宜用于碑刻,又能充分表現書法美的書體。因此,東漢中后期的著名碑刻JL乎都是用八分書書刻。八分書在東漢中后期已屬非通俗隸書,用于碑刻.以示莊重。這種將工整而非通俗的書體用以書寫碑刻的現象,歷代甚為普遍。所以漢代碑刻L的書法,并不真實地反映出一條文字與書體發展演變的軌跡。
但是不管怎么說。東漢中后期大量的碑刻,是當時藝術家們施展書法才能技藝的最主要的場合之一?,F存的《蔡巾郎集》輯收了蔡琶所撰文約90篇.而刻于貞氓之碑銘贊頌即有36篇,書寫這些碑刻應是蔡邑本人或書藝足以相稱的人。東漢立碑,對碑石的質量、制作、書刻都十分講究。碑石要派人外出采集,要打磨平光.并加以雕飾,要請賃手藝高超的石工。
如《孔宙碑》記有:“故吏門人.乃共階名山,采嘉石.勒銘示后。”《衡方碑》有:“海內門生故吏,口口采嘉石,樹靈碑。”已佚失的《武梁碑》有:“竭家所有,選擇名石,南山之陽,摧取妙好,色無黃斑,前設壇憚,后建祠堂,良匠衛改,雕文刻畫.羅列成行,撼騁技巧,委逝有章,垂示后喇,萬世不亡。”《張遷碑》特“賃師孫興,刊石立表”。故東漢名碑如《乙瑛》、《禮器》、《史晨》、《曹全》、《張遷》諸碑及《熹平石經》等,石面皆平整光潔,歷1800年而不剝蝕。石質粗礪還是細潤,對刊刻甚有影響。上述數種豐碑巨刻,石質皆精細.刊刻工致,雙刀斜下,字門光潤,充分表現了書寫的原貌。尤其《禮器》、《曹全》碑,筆畫起訖提按,毫芒畢現,如睹墨跡??梢姰敃r石工技藝,代相傳授,精益求精,造詣極高。而摩崖刻石,則因山就便,稍加整著,大書深刻,椎鑿而成,字口剝落,渾淪蒼茫,皆粗具規模,不求細致。如《西狹頌》雄峻方整,已是摩崖刻石中精微之作了。這是刊刻因石質不同而方式有異者,也有刻手拙劣,不能表現筆意者,如《鮮于磺碑》,結體收放隨意而生動,其書者水平可與《張遷碑》相領頑,而刻工不稱,用刀平切直下,致使筆畫板滯臃腫,大為減色。
東漢初的《三老諱字忌日記》石質堅好,打磨也較平光,而其時石工所能掌握的刀法皆十分簡單。清后期金石家魏錫曾在《績語堂碑錄》中有其對《三老諱字忌日記》刻法觀察的描述,云:“《三老》椎鑿而成,鋒從中下,不似他碑雙刀,故每作一畫,石膚訴裂如松皮。”這種刻法還是承襲西漢以來簡單的刀法,與大多東漢摩崖刻法也大致相同,其所出效果并不是書丹的筆意。撇開刻工簡率的碑刻不論,即便較忠實地按照書丹字樣仔細摹刻的碑刻,也多少會走樣,更何況臨池所用的拓本,尚要經椎拓、裝裱等工序,故碑刻的字與墨跡總是有一定距離的。宋代米帶以為:“石刻不可學,但自書使人刻之,已非己書也,故必須真跡觀之,乃得趣。’.以米帶為代表的反對學石刻上的字,主要是因為石刻文字經幾道制作工序后,已反映不出真實的筆法。但是在清末民國漢簡尚未大量出土之前,人們無法見到漢代人的墨跡,學漢隸主要是從碑刻入手。清代碑學派書家是從二王藩籬外另辟蹊徑的,故對傳統的筆法并不在乎,而將漢代碑刻由筆法與刀法相結合的形態,包括千百年來風雨剝蝕的痕跡,所形成的生拙的筆畫和古樸的氣息,稱之為“金石氣”或“石氣”,來作為自己創造新筆法的滋養。所謂的金石氣是難以用語言表達的,完全憑個人的喜好、追求去摸索和領悟。清末書法家姚孟起《字學臆參》中說道:“臨漢碑宜有石氣,然非拳曲之謂也。問:何謂石氣?日:不可說。”“作隸須有拙筆,乃古。”客觀事實上,漢代石工那種簡率的刀法,并非是要想在書法的基礎上作藝術的再創造,而是一種技藝上的不成熟,但它在清代碑學派書家眼里,卻正是他們所要追求的一種原始美、質樸美.所以清代碑學派是循古而創新的流派.當漢簡大量出土,在能見到漢代人墨跡的近現代,漢碑仍是學習隸書的最佳范本。這是因為漢簡字小,小字的筆法結體同大字有異,雖可放大影印,也不一定適合作大字臨習。另外,漢代銘石書之規整茂密的結體、生拙古樸的筆畫、天真自然的意趣,以及風格紛呈的品類,都顯示出無窮的魅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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